云烟阁第6章

“啊——”一声凄厉的叫喊声，划破了暗室的沉闷寂静。

沐轻雪蜷缩在青石板铺就的地板上，痛苦地翻滚着。

她深切地感到，她体内的那些骨头，一寸一寸地断裂，钻心的痛，又有些如同蚂蚁般的噬咬，细密的麻痛。

意识陷入一片黑暗，却又因那锥心的痛再次清醒过来，继续承受那无穷无尽的碎骨之痛，再次痛的昏过去......

如此周而复始，不断清醒，不断昏迷，不变的是那常人无法忍受的巨大痛苦。

豆大的汗珠从额边滚落，很快氤氲了身下的一片。

她的脸、身子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滚动，显得狰狞无比。

莫争在一旁密切地关注着，双手不安地紧握，一会又不安地抓着袍摆，紧张的情绪展露无遗。

在他苍老的眸子里，除了紧张，便是担忧和心疼......

这夜，好漫长啊......

漫长得，看不到尽头......

不是没有过绝望，不是没有过想放弃，但那一股不甘，总能让她生生提起一口气，再次清醒......

有几次，莫争几乎要出手扎针，却在下一刻就能看到她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，硬是醒来，不由攥紧了手中的针......

整整一夜，痛苦的叫喊声从未停歇，却也渐渐弱了下来。

沐轻雪就这样在这挫骨重塑的痛苦中完成了蜕变。

暗室的门，在喊声停歇之后一个时辰后，在莫争急切地摇铃下，缓缓敞开。

清晨的第一缕曙光，越过来人的身影，照出了一张美艳却又陌生的脸庞，这张脸上，还带着经过一夜折磨后的疲惫虚弱，苍白，大汗淋漓，却丝毫不减这张脸的美艳。

她无力地靠在莫争身上，艰难地抬起眼皮，看向来人，气若游丝：“叶大人......”

他望着她的脸，愣了一瞬后，满意地笑了笑：“这张脸，果真是世间罕见，不心动的，除非是远离红尘之人。从今以后，你就叫红尘吧。”

接着，他朝莫争拱手：“莫神医的药，果真神奇。虽然神医一向视钱财为粪土，但为表诚意，报酬我还是会奉上。”

莫争不耐烦道：“报酬一会再说，丫头睡哪里啊？没看到她现在需要休息么？！”

叶禄连忙叫人来扶红尘，却被莫争用身子挡开了：“男女授受不亲，带路就行！快点！”

叶禄不敢怠慢，做了请的手势：“那我来带路，莫神医，请跟我来吧。”

叶禄不敢拖延，只带着莫争来到了附近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。

莫争将虚弱的红尘放在床上，从身上摸出羊皮卷，一展开来，里面排着整整齐齐的细针。他挽袖，抽出一根针，开始施针。

叶禄自知不能打扰，便挥手屏退了一众护卫，自己也退出去，立于门口，还命人叫来墨菊，来此一起等候着。

半晌，莫争终于出来了，一见到门口等候着的叶禄，便吩咐：“她现已无大碍，让她睡，睡够了就行。”

叶禄听此，微微颔首：“这次多谢神医出手相助，报酬我已备好，神医随时可拿走。”

莫争哼了一声，不满道：“之前你说了，老夫视钱财为粪土，所以钱财什么的就免了。那铺子庄子土地啊挑几个好的给老夫就是，至少要十个，别看老夫老眼昏花，就拿差的糊弄老夫，不行，还是全拿出来，老夫来选吧......哦对了，我看暗室里面的月华石就不错，全部抠下来给老夫就行。看什么啊？钱财多俗啊，这些更实用些不是？”

叶禄随着他的话不由错愕，瞪大了眼睛，直到莫争话落，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，不由干笑了几声，道：“还是神医爽快，那些地契我没带来，请神医候上一日，今晚必会让您过眼。月华石我马上命人全部抠下来，和地契一并奉上。”

“有诚意。”莫争满意地拍了拍叶禄的肩膀，尔后，他打了个哈欠：“昨天守了一夜，困死了。”

叶禄立即道：“我带神医到安歇之处吧。”说着让开了身子，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
莫争率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院落，然后在叶禄的带路下，朝另一个院落出发。

而静立在一旁的墨菊，在两人都走了后，才进入房间照看红尘。

红尘于第二日醒来时，莫争已经离开了，叶禄也回都城了。

戚氏一知晓红尘醒来，便命绛梅将叶禄吩咐下去的包袱、盘缠和一封书信送到红尘手中。

红尘看了书信后，只托墨菊绛梅转告戚氏，谢她多日来的照顾。

当夜，红尘一人背上包袱，在墨菊的带路下，无声无息地来到后山的一个隐蔽处，骑上一匹快马，消失于夜色中。